中国最古老的青铜时代
——解读《东亚青铜潮》
采访者：许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光明悦读：能简单介绍一下《东亚青铜潮》是什么样的书吗。那是如何以青铜冶铸件技术的源流为主线，描绘出东亚大陆千年变局的经过的呢。
许宏：《东亚青铜潮》是一本整理龙山时代末期到商代前期的考古资料，向读者讲述青铜是如何在中国被发现，对后世的礼乐中国产生影响的书。
说到这本书，有必要从我出版的几部作品《最早的中国：二里头文明的崛起》、从一遗址的微观角度，整理中华文明初期的特征。“为什么中国：公元前2000年的中原图景”，从中观的角度出发，通过对陶寺兴衰、嵩山地区文化的兴起、新城堡遗迹的兴起到二里头遗迹--中国最古老广域王权国家“夏”王朝的诞生这一时间线的整理追问着最早的“中国”是如何发生的。“大都无城：中国古都动态解读”从更大的视角出发，通过对西汉长安、秦都咸阳、鲁都曲阜、齐都临淄等一系列城市的整理，总结和精炼了中国古代城市发展的阶段性特点。这一新出版的《东亚青铜潮》，从观察的角度来看是更广泛的“东亚”，之所以从“中国”变成“东亚”，是因为从世界文明史的观点出发，将中国置于更广阔的时空范围内。青铜技术不是从空中诞生的，而是人类文明不断传播和融合的结果，是横穿欧亚大陆的大潮。目前描绘的欧亚大陆冶铜技术传播示意图显示，金属文明起源于人类离开非洲后的第一个大十字路口，欧洲离这里很近，欧洲比东亚更早接触青铜。对于东亚大陆来说，四个考古学文化最早进入青铜时代的分别是四个水库文化、齐家文化的晚期、夏家店的下层文化和二里文化。
值得一提的是，承认冶铜技术从西向东传播的路径，不是文化上的让步，而是更广阔的视野，是世界学术界为了解中国、构建更完整的世界文明史而努力，是更加坚定的学术信心。
『东亚青铜潮』许宏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引用德国汉学家雷德侯的话，中国人发明了包含青铜器铸造在内的“用标准化的零件组装物品的生产系统”，指出“模块化生产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形成了中国社会的结构”。那么，你认为青铜生产如何影响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化的发展呢。
许宏：这句话在评价司母戊方鼎时被引用，证明有优秀的技巧和复杂的工序。我在学术讲座上说过“青铜产生了中国”。青铜技术在中原地区的出现，正好与广域王权国家在中国的出现具有共性。作为重要技术，青铜在生产方式、社会组织方式等方面促进了中原文明的变化。
但是，文明的传播并不是完全恢复的过程，它的传播就像基因复制，必须注意在过程中与一个地区的文化习俗、意识形态、精神信仰、生产生活方式等相关联，产生一个地区的特质。以礼器为例，青铜传到我国新疆、甘肃等地时，仍保持着中亚地区以“权杖”为主的特色，传到中原后，结合当地的祭祀文化，产生了“鼎”，需要更复杂的技术。“高大上”的鼎，耸立在世界青铜文明的林中，创造了中国独特的青铜文明。这是中国文化的重要变化。
书中，你对中国的青铜文明做了哪些比较重要的整理？
许宏：我认为重要的是，在书中，用文字整理了一段时间各地铜的使用情况后，形成的表格。例如，全书的行文完成后，有一张总表叫“东亚大陆使用铜器考古学文化一览（公元前3000~1200年）”，这张表可以清楚地看出中国各地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考古文化中使用了青铜。薄薄的1、2页的纸在背后整理文献需要很多时间。因为必须尽量正确。我不能以自己的昏迷使人清醒过来。
还有一部分我认为重要的是“纵览‘重器’”，以图像的形式列举了各地区，列举了各个时期身体庞大的铜器，显示出青铜在我国变弱变强的势头。在这个部分，可以看到中原殷墟文化出土的司母戊方鼎、妇好三联甗、从西北到北方李的家崖文化出土的实心圆雕马、四大坝文化出土的四羊头杖头、夏家店下层文化出土的连柄戈、南方宁乡铜器群文化出土的四羊方尊、三星堆文化出土的大型神木。
书中引用了童恩正教授的“边地半月形文化传播带”和国外学者的“中国弧”的概念。在“中国弧”的西侧，中国古代文化发展的步伐与欧亚大陆的整个中心同步。在“中国弧”的东侧，古代中国是另一种独特的姿态，其社会和物质体系早已显示出“中国特色”。但是，这个半月形文化带正是“创造新社会体系的源泉”。初期是中国的边境地带，之后成为多元大中华的重要组成部分。以青铜在这个地区的传播和融合的流程为例，你认为中华文明有什么样的特性。
许宏：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这是年平均温度8°C线，年平均降水量400~600毫米线，由青海的祁连山脉、宁夏的贺兰山脉、内蒙古的阴山山脉、辽宁和吉林的大兴安岭、西南的横断山脉和山脉附近的高地构成。它围绕着祖国腹地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地区。文化上各有各的特色，最终融入了中华文明的大潮中。
中华文明的特质是兼容性和积累。以青铜为例，技术不能说都是外来的，我们不能说所有的器具都是从本土来的。中国古代文明在交流和动荡中，逐渐产生了自己的姿态。
（采访由光明日报记者韩寒采访整理，图像由相关出版社提供）
《光明日报》（2021年11月25日11版）
出典：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