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古老的音节文字
孙伯君、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民族文字文献研究室主任。主要研究古代汉语，文献语言学，少数民族古代文字文献，西夏学。著有《西夏文献丛考》《西夏新译佛经陀罗尼的对音研究》《黑水城出土等韵抄本《解释歌义》研究》《金代女真语》。
中国民族文字中包含了中国少数民族使用的文字和使用的文字。中国是世界上文字种类最丰富的国家，统计过傅懋勣古今少数民族文字的57种。聂鸿音虽然民族古文字有近40种，但是加上20世纪以后传教士所创造的民族文字和20世纪40年代以后尝试在国内创造的文字，中国从古至今的民族文字有近百种。
中国的民族文字一般只限于辛亥革命，分为古和今两种类型，辛亥革命以前在中国国内创造或借用的各种记录汉语以外的民族语的文字可以称为民族古文字。民族古文字的使用年代最早可以追溯到2~3世纪，例如佉卢文，约2世纪它们的产生和起源多种多样，模仿汉字、块白文、利用汉字结构创造的契丹大字、契丹小字、女真文、西夏文之外，佉卢文、粟特文、粟特文粟特文进而派生出回鹘文、蒙古文、满文、锡伯文等地域外的古老阿拉米字母。在来自印度的婆罗米字母中，有终耆-龟梨和也文、于阗文、傣文、藏文等，元朝的“国字”八思巴文根据藏文而变化。这些民族的古文字和汉字一起构成了中国文字的百花园。
2019年11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致甲骨文的发现和研究120周年的贺信“在新的形势下，必须确保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是由人进行和传承的。广大的研究者坚定了文化的自信，发扬了老一辈学者的祖国心情和优秀的学风，甲骨文的历史思想和文化价值，促进文明交流的相互鉴识，中华文明发展和人类社会的进步做出了新的更大的贡献。贺信）甲骨文为研究提出了新的任务，同时也为从事民族古文字研究的学者提出了新的命题和新的使命，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具体来说，民族古文字研究在“十四五”期间肩负的新使命有以下几点：。
第一，要传承“绝学”，培养精通民族古文字的稀少人才。学术界一般把于阗文、西夏文、契丹文、女真文、满文等民族古文字称为“死文字”，是基于以前使用这些文字的民族融入汉族、其他少数民族，现在没有一个民族主体记录自己的语言。研究这些民族的古代历史、语言、文化，只能通过遗嘱文献的释读来实现。200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设立了“特殊学科”的传承保护项目，在中国民族古文字方面主要由民族学和人类学研究所的专家主持。2018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增设了“绝学”项目，从2020年起，社会科学基金又设立了一个冷漠的“绝学”团队项目，加大了投入资金，扩大了与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匹敌的规模。吴元丰这是头衔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满文文献研究团队”。国家投入大量资金支持将民族古文字纳入“绝学”，其宗旨是保护和传承古文字研究，培养这个领域的稀有人才。
第二，聚焦“民族文献语言学”研究方向的理论和平台的建设，在民族古文字文献研究中贯彻汉字研究的考证学方法，构建和发展本学科的基本理论通融“汉语言文学”和“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两个学科体系。现在，各大院校中文系设立的“中国语言文学”等课程只包含汉字、汉语的教育和研究，少数民族与语言文字相关的很少，民族院校研究少数民族语言中古汉语也很少。今后，民族古文字文献研究参考汉语言文学领域的考证学手法，着眼于汉语和民族语的接触、影响和相互证明，广泛收集民族古文字记录的语言事实？整理后，不仅仅是向民族语提供资料，还提供分析汉语通语和方言的声音变化的证实。将中国少数民族的文字文献内容纳入传统的“汉语言文学”大系统，贯穿学科的墙壁。民族古文字文献中有很多对音材料，可以系统地整理这些对汉对音资料，弥补汉语韵书《切韵》、《中原音韵》等汉字分类字书的不足，汉字可以提供制作音值的珍贵材料。同时，民族古文字文献中大量翻译了汉语的儒家、佛教经典，可以为研究汉语的时变、词汇的进化、语法构成、宗教文化的传播历史提供参考。辽代以来，北京话的前身近古官话的形成与汉族和阿尔泰民族长期接触的语言背景没有关系。由于契丹语、女真语、蒙古语、满语等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影响，现代北京话是我国发展最快、构造最简单的汉语方言。通语的发展和方言底边的横向传达需要民族古文字的对音资料。
第三，深入研究民族古文字中的文字“活化石”，为文字发展史和文字类型学提供理论支持，将“民族古文字”纳入“中国古文字”和“普通文字学”研究的大框架。从很久以前到20世纪初，中华大地上出现过将近40种民族古文字。尔苏沙巴文、纳西东巴文等“助记符号”启发我们在普通的文字学方面深入思考文字的性质和语言的关联方法。民族古文字的造字法汉字灵活地采用会意、转注等造字法的创造性继承和发展，以及“音读”和“训读”形式的借用汉字，汉字“六书”及其理论极为丰富。民族古文异常丰富的来源、形态及其系统类型，为普通的文字学研究提供了广阔的思考空间。例如，工波于1923~1927年创建的傈僳音节文字的总数为989个字符，多为弧、曲线组成的图形符号，虽然形态原始，但却是典型的音节文字1980年8月国务院批准的凉山规范彝文可与方案匹敌傈僳语音节比较全面地记录下来。傈僳音节文字的创造，（1）启发人们思考判断古代文字是否成熟的标准是什么。是这样的文字的字形的符号化程度，还是这样的文字发展的历史的遥远程度，还是语言的最小单位「词」和音节能词序完全记录。（2）傈僳和音节文字一样，在中国国内出现的民族文字大多是藏文、契丹文、女真文、西夏文、八思巴文等某个人一次创造的。汉字发展史上也有仓颉造字的传说，《淮南子……本经训》曰：“昔者仓颉作书然后天雨粟，鬼夜哭”。但是，自古以来在学术界就有这样的疑问：汉字是社会所必需的产物，是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传说中的仓颉未必真的有这个人即使有也只不过是做了整理和统一的工作而已。正如《荀子63；解蔽篇》中所说，“因此喜欢好书的人变多了，仓颉独传者是壹也”。毫无疑问，民族文字的创造过程为理解“仓颉造字说”提供了思考的空间。
第四，深入挖掘民族古文字文献中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历史，中华文明明确交流互鉴的实情，构建中国各民族共同撰写的历史文化大系，为现在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学理支持。中国历史上丰富多样的民族古文字所记录的历史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二十五史”是汉文所写中华民族的历史，民族古文字文献可以和汉文史料相互证明，表示从“他人”的视点少数民族融入中华民族的过程。在与中原王朝交往的过程中，少数民族受到中原文化的强烈影响，具体来说是为了推进模仿汉字设计的新文字，通过大量翻译中原王朝的书籍受到儒家文化的教育。西夏翻译的典籍涵盖了中原典籍的经、史、子，汇集了各种类别，其丰富程度是中古少数民族地区最高的。
少数民族一进入中原，孔子就被认为是“万世尊贵”“大功德者”，仿照中原王朝建造了寺庙春秋祀奠。今后的民族古文字研究将全面研究民族古文字文献，明确周边少数民族对中原儒家文化的理解方式和接受方式，明确中华文明交流互鉴的实情，为中华传统文化研究和我国各民族文化的和谐发展提供素材因此必须构筑中国各民族共同书写的历史文化大系。为现在的“铸造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理论上的支持。
第五，建立民族古文字文献基础资源库，建立民族古文字数字化平台，将民族古文字研究带入数字化时代。随着国力的提高，国家投入了大量力量保护民族古籍，近年来，许多民族古籍被列入遗产名录并受到保护。同时，国家也拍摄了流失到海外的民族古籍出版了。这为少数民族古籍的保护和数字化提供了重要的契机。但是，现在大多数民族古籍的数字化仍处于刊登图片、扫描档案的阶段，还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化。原因之一是民族文字库的研究开发严重落后。鉴于此，2011年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实施了“中华字库”项目，其主要目标是构筑所有汉字和少数民族字符的编码和主要字体字符库，文字的编码系统、输入输出、存储、重点研究开发传输和兼容性等重要技术。其中第18包“少数民族古文字的收集整理和库作成”的主要任务是少数民族古文字的文字库和输入法案的开发。第19包“少数民族当前文字的收集整理和文字库制作”，全部少数民族是开发现行文字的文字库和输入法案的计划。目前，该项目接近尾声，在统一平台上构建的所有少数民族字符库接近完成。
在当前形势下，民族古文字数字化任务要建立民族古文字文献基础资源库，构建民族古文字数字化平台，解决古文字研究发展的瓶颈。以下几个任务特别紧迫：（1）设立一个为语言学、历史学等研究目标服务的民族古籍数字化项目，数字化内容为：对古籍的著作、图像扫描和存档、古籍进行计算机输入用“四行对译法”解读，对句子成分进行“语法表示”，具备检索功能。（2）设立“民族古籍保护和数字化研究中心”，从国家水平统一管理，强化研究小组的建设，拥有旧的和新的。民族古籍研究普遍存在学科领导的年龄结构老朽化问题，今后的课题的设立要重点考虑国内各种文学类的学科建设和配置，优先支持各类有代表性的专家和有研究基础的重点基地的团队建设。（3）重视多语种资料的相关研究，构建大文献、大历史学科视野，中华文明为交流相互鉴识的研究服务。
以上，民族文字记载的文献，不仅可以构筑自民族的历史文化，还可以对周边民族的历史文化研究、构筑中华民族各民族间的交流和融合的历史提供重要的参考。一部分民族古文字曾作为进入中原少数民族王朝的“官方文字”，其文献内容实际上是中国历史上各民族共同写的，中华民族显示了共同体形成的历史过程。西方国家研究辽夏金时，把契丹、西夏、女真等民族的历史纳入中央亚洲史的范畴。如果我们不培养这个领域的人才，就必须放任民族的古文字成为真正的“绝学”而无人知晓，让他人自由解读、构建那个领域的发言权。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民族古文字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出典：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作者：孙伯君